河面漾起層層漣漪，一圈一圈的散開，掙紮撲水的聲音響徹在整個黃泉。

那天，黃泉的惡鬼高興極了。

——他們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品嘗過新鮮靈魂的滋味了。

這忘川河太寂靜了，靜得讓人發寒，靜得讓人戰栗。

湫兮想到這裏，已經走到了忘川河畔，雙手疊放在身前，姿態高傲極了。

147 陌上桑：稠桑村

身子微微蹲下，眼神不屑一顧。“怎麽樣，熬不下去了吧！”

這時，眾惡鬼追趕著男子的魂魄剛好來到忘川河畔，看見岸邊的湫兮都不敢輕易靠近。

眼神裏盡是不加掩飾的渴望和貪婪，只是礙於孟婆的存在，才不敢有所動作。

男子掙紮在淺灘，虛弱無力，“是不好過。”用力扯出一絲笑容，聊勝於無。

湫兮看向男子的眼睛裏是慢慢的不屑，和嘲諷，“早知今日，何必當初呢？”

男子低頭輕笑，聲音悅耳，這笑聲聽得湫兮的心一顫一顫的，直擊心底。

“哈哈……”

“你笑什麽？”湫兮眉頭微皺，看不出男子的意圖。

“高興罷了～”

“……？”湫兮更是不解，“既然高興，那就繼續待著吧。”站起身子，理了理裙擺，俯視著男子。

“你看見了？人家樂意著呢，真不知你瞎操什麽心？！！”湫兮看著依舊蹲在一旁，對著手指頭的曼珠，搖了搖頭。

皇帝不急，倒是急死了太監……

這丫頭為什麽看見什麽都想去插一腳啊，除了吃，還能惹事！！

惡鬼們似乎察覺到了湫兮要離開的念頭，各自蠢蠢欲動。

湫兮時常感覺自己仿佛經歷了世間所有的繁華荒蕪，但就是一個也想不起來，空白，無盡的空白……

每次都好像要抓住什麽了，可是又轉瞬即逝。

“湫兮，你可曾愛過？”男子低沈沙啞的聲音傳來，給人一種不可抗拒的魔力。

曼珠朝著男子做著各種動作，暗示男子別說話了，焦急的樣子又是跺腳，又是擺手的，可愛極了。

但是男子視若無睹，他就是想問問，這個風華絕代的女子有沒有經歷過那種世間最幸福的事情。

果真，湫兮離開的背影一頓，跟著連河裏的惡鬼也停止了動作。

“未曾愛過。”湫兮背對著河，靜靜的站著，筆直的背影略顯單薄，看不出悲喜。

“我要做的，不過是斷了你們的愛恨，既然如此，我為何又去做此等無用之事。”

那身影，站立著，不動，就像過了幾個世紀般漫長。

“你應該去愛的，人世間百媚千紅，唯對你情有獨鐘……”

男子的話若有若無的縈繞在耳畔，悄悄的蠱惑著某些人的心。

你應該去愛的……

痛，但是自己不是應該很淡然的嗎？

“曼珠……”湫兮招手，叫過悶悶不樂的曼珠，那妖嬈紅巖的彼岸花此時成了曼珠發洩的對象，一片片艷麗的花瓣三三兩兩的躺在地上，

——淒淒慘慘戚戚。

曼珠嘟著嘴，不情不願的走到湫兮的跟前。

附耳，輕易，眉開，眼笑。

“就知道湫你最好了～”

“啪嗒”一聲，曼珠送上一個香吻。

湫兮看著蹦蹦跳跳走向忘川河的曼珠，很嫌棄的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口水，嘴角的笑意卻怎樣也掩蓋不了。

陽平郡，稠桑村，喜蠶，愛蠶，善養蠶。

以蠶為生，以蠶為樂。

日出東南隅，照我秦氏樓，秦氏有好女，自名為羅敷。

羅敷，莫家兒媳，當地有名的美女子，肌膚勝雪，貌美如花，領如蝤蠐，腰若約素，指若削蔥。

而莫家，是稠桑村出了名的養蠶世家，也算是富甲一方吧。

這天清晨，羅敷從城南邊剛采集了許許多多新鮮的桑葉，迎著朝陽，步伐輕盈。

瘦弱的肩頭上挑著兩只籮筐，用青絲做著籃子的絡繩，用桂樹枝做著籃子的提柄。

頭上梳著墮馬髻，耳朵上戴著寶珠做的耳環；淺黃色有花紋的絲綢做成下裙，紫色的綾子做成上身短襖。

映襯這清晨獨有的芬芳，樣子清澈明朗極了。

路上的人紛紛駐足，頻頻回頭。

有些年輕的男子看見羅敷，都摘下帽子整理頭巾，想以此來引起羅敷對自己的註意，從而滿足自己的一個心願。

耕地和鋤地的農民，皆忘了自己手中的事情，目送著羅敷一路走去。

到後來，該幹的事情都沒幹成，相互埋怨，只是因為細細的看了看羅敷的美貌。

驚嘆，世間為何會有如此美妙的女子，一舉一動都在吸引著眾人。

羅敷很有禮貌的對著身邊每一個擦肩而過的人微笑頷首，一大早的給人無限的喜悅。

看著美麗的人，賞心悅目。

這是一種最平淡、樸實的快樂。

羅敷擦了擦額頭的汗水，發髻的珠釵微微晃動，太陽也開始初露鋒芒，隱隱的暗示著眾人今天是個艷陽天。

走到一家院子前——莫家小院，羅敷掏出懷裏的鑰匙，輕輕的落鎖，然後挑著籮筐進門。

148 陌上桑：羅敷

“娘，我回來了。”羅敷將擔子放在前庭，越過一片庭院，來到客堂。

一個年約六十的老婦坐在堂前，手裏拈著一串佛珠，緊閉的雙目微微睜開，混濁的眼裏透露出的精光一閃而過。

“不是跟你說過了嗎，別那麽早就出去，你一個婦道人家……”老婦人的臉上盡是擔憂，生怕萬一出個什麽事兒來。

“我知道了，娘，我好著呢，你就放心吧。”羅敷走上前去，握著老婦人的手，模樣乖巧討喜。

老婦人笑容和藹，也拍打著羅敷的手，“也不知道桑兒什麽時候才可以回來哦。”長滿皺紋的臉上瞬間堆滿了無限的期待的擔心。

“娘，懷桑又不是在外面做什麽壞事兒，他可是在保家衛國，你啊，就別嘮叨啦～”羅敷半摟著老婦人，安慰的說道。

“是是是，娘老了，只是啊，就苦了你這個孩子咯。”老婦人說著說著就大笑起來。

“娘～你說什麽呢，這都是媳婦應該做的。”羅敷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紅暈。

“娘，你先在這兒歇著，我去把桑葉清理下，順便把蠶兒餵了。”羅敷起身，對著老婦人欠身行禮。

老婦人的臉上露出一絲不悅，心疼又無奈……

“又不是沒有下人，不需要什麽事都你自己去做的。”老婦人將手裏的拐杖在地上杵了杵，發出噪耳的聲音。

羅敷看著老婦人臉上的不悅，又返回身來安慰著老婦人，“娘，我整天又沒什麽事兒做，再說了，蠶寶寶交給其它人我也不放心啊。”配著羅敷楚楚動人的模樣，老婦人也心軟下來。

“就你是對的，去吧，孩子，別累著自己了，來年老婆子我還等著報大孫子呢！哈哈……”老婦人一說到自己的孫子，就笑得合不攏嘴，臉上的皺紋都擠到了一處。

羅敷淺笑告退，將剛剛采摘回來的桑葉放在石桌上，一一鋪好晾幹露水。

石桌的對面坐著一個和羅敷一般大小的姑娘，端著腦袋，好奇的望著羅敷的一舉一動。

“少夫人，你這是為什麽啊？”

羅敷笑了笑，繼續擺弄著手裏的桑葉，“這初晨的露水啊，寒氣過重，蠶寶寶吃了這帶著露水的桑葉啊就容易拉肚子，也容易生病。”羅敷溫柔仔細的神色，就好像真的把這些蠶兒當成了自己的寶寶一樣看待。

姑娘靈動的大眼古靈精怪，似懂非懂的看著羅敷。“少夫人，蠶兒也這麽講究嗎？那豈不是和人一般無二了？”

“誰說不是呢，蠶兒也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啊，也有自己的意識。它們生而渺小，但是卻極其偉大呢。”羅敷認真的將桑葉一片一片的拿出，不想弄壞一片。

“偉大？少夫人，阿寧不明白您的意思，不是渺小嗎？怎麽又偉大了？”

“哈哈……”羅敷長袖輕揮，遮住明媚的笑靨，“它們雖然渺小，但是我們正是靠著這些小小的生命才得以生活啊！”

阿寧皺著眉，原諒一個沒讀過書的小丫頭，聽不懂這些長篇大論，太傷腦筋了。

“阿寧，你去給我那個簸箕來。”羅敷纖細白嫩的指間輕輕拂過石桌上的桑葉，動作迷人。

“是，少夫人。”阿寧一路小跑，不一會兒手裏就拿了個簸箕，恭恭敬敬的遞到羅敷的面前。

羅敷結果簸箕，放在身旁的石凳上，小心翼翼的將桌上的桑葉一片一片的撿進簸箕裏。

柔和的側臉暴露在陽光下，反射這黃燦燦的光芒，看的人心慌意亂。

阿寧端著滿簸箕的桑葉，顛顛兒的跟在羅敷的身後，一蹦一跳的樣子甚是可愛。

走進一間單獨隔離開來的屋子，推開門，一股熱氣撲面而來。較於室外，這間屋子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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